美國最新公佈的GDP數據顯示,二季度增速較一季度暴跌33%,從3.1%斷崖式下跌至2.1%。
更要命的是其成分發生了質的變化,此前非住宅固定投資(包括對軟件、科研和生產裝備等代表經濟可持續擴張要素的投入)從此前的正增長4.4%突然暴跌至負值0.6%,表明商業對美國經濟前景的擔憂。
之所以能夠仍然維持2.1%的增速,背後主要靠的是消費的支撐:消費增速從上季度的1.1%增長至 4.3%。這一增速遠高於收入增速的秘密在於,信用卡貸餘額暴增。
然而讓人感到不安的是,信用卡貸暴增背後並非由收入增長支持,離海量違約爆發僅有一個衰退的距離。
消費增速高於收入增速的秘密
最新公佈的美國GDP數據顯示,投資對整個經濟已經構成負貢獻,抵消投資負增長消極影響靠的是消費。
然而4.3%的消費增速遠高於美國居民的收入增速,差額來自哪裡?當然是消費信貸。
圖:美國主要發卡行的信用卡消費在二季度加速增長
表面上來看,信用卡消費暴增是好事,說明消費者消費能力增強,對自己未來的收入也更有信心。但這只是硬幣美麗的一面,還有「醜陋"的一面:消費者入不敷出,只能靠信用卡貸維持正常開支,並祈禱日後會有好轉。(如月光族在錢不夠用時,在不想產生高額利息的情況下,通過信用卡仍可「預支」一個月工資,下月發了工資立刻全部用來還款,再用信用卡額度過下個月生活)
而美國這一輪的信用卡貸暴增,更多地是「醜陋」的一面。囗說無憑,數據為證。
「醜陋」的消費增長
首先是信用卡發卡行在美聯儲降息預期下卻大幅提高信用卡循環額度的利息。利息被提高代表銀行認為違約風險增加,通過提高利率水平一方面可以彌補違約損失,另一方面可以從一開始就「不鼓勵」欠錢。
圖:信用卡欠款利息及其與美聯儲政策利率之差創出了30年以來的最高水平
圖:同時消費貸的利息支付金額已經遠超2008年前的最高點
上圖說明美國的信用卡貸癌已經進入二期。信用卡貸「惡化」一般有三個階段:健康的信用卡使用習慣是隨借隨還,此時收入完全可以提前覆蓋掉每月的信用卡賬單,即還完每月信用卡賬單後賬上還有現金;出現惡化的第一個階段就是發現還完信用卡賬單後賬上現金所剩無幾,下個月的消費要繼續依靠信用卡,但第一階段還不至於產生信用卡利息;第二期就是發現每月發完工資後不夠還信用卡賬單,用完所有現金後還有餘額無法償還,此時就會產生信用卡利息,可能本月有大筆意外開支下個月生活省一省就能還上,也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每月的工資離最低還款額越來越接近;第三期就是連最低還款額都還不上了,三個月之後變成實質性違約。
從信用卡貸的特點可以看出,從收入惡化到最後違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在此期間消費甚至仍可繼續增長(部分是因為物價越來越高)。美聯儲最新公佈的數據其實也基本確認了美國的信用卡貸癌已經進入二期的「病情」紐約聯儲每個季度發佈的信用卡報告顯示,截至今年3月31日,信用卡循環貸中5.04%的餘額都已經逾期至少90天無法償還最低還款額度(美國信用卡貸逾期的標準),這是自2012年以來90年預期率首次超過5%的水平。(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銀行會提高信用卡貸款利率)
這其中以年輕人和年紀大的人最慘:18至29歲的年輕人違約率已經高達8.05%,較2015年暴增33%;50一59歲人群的違約率暴增20%,60一69歲的人群違約率暴增33%。
隨著信用卡循環餘額不斷提升,工資增速遲遲趕不上消費增速,二期「病情」慢慢會過度到三期。
圖:美國信用卡貸循環餘額「無懼"利息暴漲繼續膨脹
意味著什麼?
美國信用卡貸違約率在上次金融海嘯中最高為11%,且信用卡貸目前的總規模僅為8500億美元(截止今年一季度),僅佔美國總額13.7萬億美元家庭信貸的0.06%,遠遠排在房貸、學生貸和汽車貸之後。
從規模和金融傳導性而看,信用卡貸本身都不足以成為引起危機的肇端。
信用卡貸的危機主要是從其他層面進行傳導。
實際上,在美國看似仍在擴張的經濟數據背後,是滿地的雞毛。
在美國經濟增長的火車頭得克薩斯州(2018年GDP增速7.3%),2018年因為個人債務的官司卻出現了飆升。
圖:德州債務官司飆升
因為美國的破產法和債務相關的法律法規允許債權人在債務人逾期之後對其所有資產進行清收,所以在此過程中產生的巨大矛盾會被鬧上法庭。而關鍵問題是,鬧上法庭的債務金額越來越小,1000美元以下的官司越來越多。(如債務人根本拿不出任何現金,但又不想自己住的房子被拍賣清收)德州當地的法官稱,如今每天什麼事都不用幹,信用卡貸的案子一個接一個:信用卡公司和銀行在認定信用卡貸徹底違約後會以超低折扣將債權賣給清收公司,現在法庭上全是清收公司和債務人間的案子。
GDP增長代表的是整個經濟體收入的增加,但美國大量個人卻陷入了債務和破產的泥潭,這背後的原因只有一個:美國的經濟分配機制出現了嚴重的失衡,美國內部社會矛盾只會因此越來越嚴重。
在美國GDP仍在保持擴張的表象之下,是由債務維持的生產和消費的平衡已經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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